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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恨與死重逢(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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凱厄斯在陽臺上安穩落地,卻沒能按照預期順利地沖進手術室。

是一直守在門口的賈斯帕攔住了他。

凱厄斯瞬間做出反應,一把甩開了擋在他面前的賈斯帕。

賈斯帕直退到樓梯口,重重地砸在了埃美特的身上。

埃美特還沒來得及痛呼一聲,就聽到賈斯帕快速地低語,“阻止他!”

他和賈斯帕默契地沖上前,一左一右地拉住了凱厄斯的雙臂。

盡管賈斯帕和埃美特都是戰鬥中的一把好手,但當面對盛怒之下的凱厄斯時,他們對付起來還是有些吃力。

賈斯帕的金發在空中劃出一個鋒利的弧度,金黃色的瞳孔正對上了凱厄斯血紅的眼眸,“如果你貿然闖入,斯泰茜一分心,恐怕卡萊爾也救不了她!”

他的眼神兇狠可怖,與凱厄斯的相比不遑多讓。

話畢,埃美特便感覺到手下強勁的反抗在一點點減弱,直到完全消失。他和賈斯帕交換了個眼神,同時松開了凱厄斯。

凱厄斯的眼睛直盯著手術室的玻璃和遮擋內部景象的窗簾,就好像他能透過倒影看清楚他心心念念的亞西諾多拉。

愛德華像是美國平原上的龍卷風,抱著一大箱血袋從賈斯帕他們的身旁經過,眨眼間便進了手術室。

不過一會兒,距離病床最遠的窗簾被卷了起來。站在凱厄斯的角度,剛好能看到亞西諾多拉的側影——她僵直的身體已經變得瘦骨嶙峋,與碩大滾圓的腹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亞西諾多拉的臉上冷汗密布,一只手攥著身下的床單,一只手緊握著貝拉的手。在那聲尖叫之後,她體內的血液便大量地流向腹部,同時她也被陣痛折磨得幾乎說不出話。

她再也忍不住這徹骨的疼痛了,於是艱難地擡起手,胡亂抓住了卡萊爾的衣服,“卡萊爾,求求你…撕開…把它們…取出來…”

卡萊爾竭盡全力地保持著冷靜。他以為亞西諾多拉這次的疼痛就像往常那樣,不久之後便會停止。但沒想到,這個未知的物種還是與蕾妮斯梅不一樣,不足28天就要降生。

愛德華聽到了卡萊爾的心聲,在醫用冰箱裏翻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毒液。他閃現到妻子貝拉的身旁,兩人默契地點點頭,貝拉便退到一旁,為愛德華騰出了位置。

“斯泰茜,聽著。我知道你不能用嗎啡,所以接下來所有的疼痛都要你獨自承受。”卡萊爾挽起袖子,露出了尖利的獠牙,“你一定要堅持下來,為了孩子,為了我們,還有你的愛人…凱厄斯。”

亞西諾多拉的意識像是風中的一縷輕煙,正漸漸地四下消散開。在她聽來,卡萊爾的話縹緲而遙遠,也斷斷續續、模糊不清。

皮膚被獠牙刺破的痛感清晰地傳入亞西諾多拉的腦海裏。她猛地瞪大眼,喉嚨裏發出了含糊的喊痛聲。

緊接著,心臟的位置也痛到難以自抑。就像是有一小股火苗被放在了她的體內,它受到血液的刺激而迅速蔓延開來。熊熊大火在血管裏的每一處流竄,都留下了強烈的灼痛和燒焦的痕跡。

“怎麽會這樣?!”愛德華的雙手松開了針管,驚慌地看向滿手鮮血的卡萊爾,“她怎麽沒有反應?明明,明明沒有註射嗎啡的!”

卡萊爾想要在大腦儲藏的知識和想法中找出答案,但他失敗了。在他緊盯著亞西諾多拉漸漸失去神采的雙眼思考時,凱厄斯閃現在他的身後扔開了他。

“滾開!”凱厄斯的眼睛已經變得赤紅,根本分不出瞳孔和眼白的界限所在。

他想要扶起亞西諾多拉,卻無法從諸多雜亂的輸管中找到下手的地方。“斯泰茜,斯泰茜…”他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她的名字。

卡萊爾感覺他的背部可能已經出現了裂紋,他強忍著疼痛,低聲吩咐埃斯梅和愛麗絲,“把兩個孩子先帶出去,交給羅斯,她知道怎麽照顧他們。”

埃斯梅擔憂地看了看他,又回過頭看了看站在病床前的愛德華和貝拉,嘆了口氣帶著愛麗絲出去了。

“斯泰茜需要毒液。”亞西諾多拉的血腥氣已經開始彌漫,血獵的血液幾乎沒有吸血鬼可以抵擋,包括此時的愛德華。“轉變她,凱厄斯,只要你能抗得住誘惑。”他屏住呼吸,不敢再聞到一點氣味。

凱厄斯毫不猶豫地快速俯下身,把牙齒完全嵌入了亞西諾多拉脆弱白皙的脖頸裏。

這是他一直渴望的血液。香氣正在他的口齒間繚繞著,只要輕輕地做出一個吸吮的動作,他便可以獲得無上的愉悅。

可是他不能。他清楚地知道,一旦渴血的欲望被滿足,不吸幹最後一滴血,他是不會停下來的。

凱厄斯的毒液也沒能成功地挽救亞西諾多拉。她的眼眸已經完全失去了光彩,似一湖死水般平靜無波。

凱厄斯站起身,頹然地後退了幾步。

他機械而緩慢地擡眼,看著病床上的亞西諾多拉像個破碎的布娃娃一樣躺在血泊裏,終於抑制不住地大吼出來,“不!”

死亡和悲傷的氣息遍布在整個手術室。卡萊爾、愛德華和貝拉都低垂著眉眼,為自己沒能挽救亞西諾多拉而感到愧疚和悔恨。

“我親愛的弟弟,”阿羅悄無聲息地來到凱厄斯的身旁,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安慰著,“亞西諾多拉是那麽的善良,所以她一定會升入天堂的。”阿羅的聲音婉轉低沈,像是在凱厄斯的耳邊念著美麗的十四行詩,“去看看那兩個孩子吧,他們可是亞西諾多拉留給你最寶貴的東西。”

阿羅很期待這兩個孩子——吸血鬼、血獵和人類的混血,那將是怎樣神奇的產物。再加上他們的父母有著那麽高超的能力,相信他們一定也是與眾不同的。

凱厄斯木然地看向阿羅,腳步不由自主地轉向外面。

“等一下!”愛德華驚呼出聲,“我聽到斯泰茜的心聲了!”
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,或急切或疑惑,但都帶著明顯的希望。他們都想亞西諾多拉能活,包括阿羅。

“她在回憶她的一生,”愛德華凝神細聽,準確地表述著亞西諾多拉腦海中的景象,“她發現她懷孕的時候、逃離沃爾圖裏的時候、恢覆記憶的時候、和凱厄斯重遇的時候、在福克斯見到凱厄斯的時候、在山谷中蘇醒的時候。”

他瞟了阿羅一眼,速度快到只有身邊的貝拉可以發現,“她和她父親的最後一面、她母親去世的時候、她父親起誓的時候。最後,她回到了生命的起點。”

隨著愛德華的覆述結束,有破碎的呢喃聲從亞西諾多拉雪白的雙唇間逸出。凱厄斯和阿羅都聽出了那是古希臘語,但他們並不能聽清她在說些什麽。

“接著說!”凱厄斯沒有回頭,還在緊盯著他的愛人。

“她的父親好像在質問她,”愛德華並不懂古希臘語,所以翻譯起來有些困難,“為什麽…斯泰茜說她沒有背叛奧森。”很奇怪,在亞西諾多拉的夢境中,她的父親說著晦澀難懂的古希臘語,而她卻在說意大利語。

“我只是順從命運的安排,我會做到對爸爸所承諾的一切,即使是成為吸血鬼也不會有任何改變。”

“爸爸,我愛凱厄斯,我也愛我們的孩子。”

“爸爸,你和媽媽都是希望我幸福的,對吧?”

亞西諾多拉看到父親牽起母親的手,露出了慈祥的笑容,“我的女兒,你該醒了。”

刺眼的白光在他們的身後出現,把他們整個籠罩住的同時,也模糊了亞西諾多拉的視線。

白光盡褪,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。

亞西諾多拉眨眨眼,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。頭頂的光線還是那麽燦爛,她甚至能清楚地看見燈泡裏灼熱通紅的燈絲。

陽光穿透層層玻璃,直直地在地板上投下光束。光柱照亮了每一寸空氣,附近的灰塵圍繞著它浮浮沈沈地飄動。

亞西諾多拉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——平坦的腹部、光滑的皮膚,甚至連陳年疤痕都消失得幹幹凈凈。

這具完美而冰冷的軀體正被包裹在純黑色繡著花紋的修身連衣裙中,裙子完美地將姣好的身材勾勒了出來。

亞西諾多拉穿上被放在床腳的平底鞋,猶疑著走出了手術室。

“斯泰茜,你終於醒了!”她還沒有看清周遭的環境,一個身影就滑過她的眼前緊緊地抱住了她。

是愛麗絲!

亞西諾多拉也抱住了愛麗絲,“謝謝,愛麗絲,你準備的衣服我很滿意!”

“咳咳,斯泰茜,你現在可是個新生兒!放輕松!別這麽用力!”愛麗絲的話讓她如夢初醒,趕忙松開手,“抱歉,愛麗絲。”

“卡萊爾他們還在等你!”愛麗絲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,不由分說地拉著亞西諾多拉朝樓下飛奔而去。

看到亞西諾多拉的第一時間,卡萊爾他們便都從座位上站起,走上前擁抱了她。

“你現在可真美!”卡萊爾由衷地稱讚著。他松開手,臉上帶著欣慰的笑,“你該看看你的孩子了。”

“等一下!”愛德華很煞風景地打斷,“斯泰茜,你現在覺得怎麽樣?有幹渴的感覺嗎?”

亞西諾多拉摸了摸自己的喉嚨,認真地感受了一番後,搖搖頭回答道,“沒有,可能是懷孕時的血液還沒有消耗完。”

盡管大家都很奇怪,但是也沒再深究。

埃斯梅站到了亞西諾多拉的身旁,把懷中的小繈褓掀開,“看看吧,你的孩子,他還沒有名字呢。”

亞西諾多拉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孩子的眉眼,感受到了他臉頰上熾熱的溫度,“他應該有一個奧森部落的名字,”她想了想,“阿爾貝托桑德爾奧森。”

“桑德爾,人類的保護者?”因為羅莎莉對小孩子近乎瘋狂的渴望,埃美特對起名之道很有研究。

“是的。”亞西諾多拉點點頭,“血獵的職責,保護人類。”

“這裏還有一個漂亮的小姑娘。”羅莎莉笑吟吟地抱著同款的繈褓走近,“你的女兒,她很可愛,像尼斯一樣。”

亞西諾多拉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來,“原來真的是兩個!”她不禁失笑,“貝拉說得可真準!”

她仔細打量著她的女兒,與她溫柔地對視,“弗洛莉婭,弗洛莉婭奧森,你喜歡嗎?我的孩子。”

亞西諾多拉尚且沈浸在重生和擁有兩個孩子的喜悅中,沒有註意到卡萊爾的臉色變得有些沈重,“斯泰茜,有一件事你得知道。”

“什麽?”她沒有擡頭,還在一心一意地逗弄著弗洛莉婭。

“沃爾圖裏來了,凱厄斯、阿羅、馬庫斯,還有狄黛米。”卡萊爾快速地說。

亞西諾多拉的手垂了下來,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,“那他們現在在哪?”

“他們去捕獵了。”看到亞西諾多拉的臉色變得陰沈,卡萊爾趕忙補充道,“他們答應不在福克斯附近,所以可能稍晚點回來。”

愛德華冷哼了一聲,“在福克斯還是在西雅圖,又有什麽區別?”

亞西諾多拉不置可否。她現在也是一個吸血鬼了,有些事情總是要面對的。

她看向卡萊爾,“卡萊爾,我會和他們談談,需要你在場。”

卡萊爾點點頭,“斯泰茜,作為一個新生兒的你能這麽理智,我為你感到高興。”

話音剛落,亞西諾多拉便聽到門口處有一個顫抖的熟悉的聲音在呼喚她,“斯泰茜。”

她回轉過身,看到了背對著太陽的凱厄斯。

陽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,反射出了璀璨斑斕的七彩光芒。在那光芒的邊緣,是一雙滿含深情的猩紅眼眸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劇情解釋:1.亞西諾多拉的夢境裏,父親講古希臘語,她講意大利語(愛德華應該能聽懂意大利語)。因為夢裏的父親其實是女主另一面思想的化身。女主一直背負著的,不止是被滅族的仇恨,還有兩個人身份的天然對立。她一直覺得,如果和凱厄斯在一起,就是背叛了她對父親的承諾,背叛了血統和家族。但是她又愛著凱厄斯,所以她一開始是想離開他,後來有了孩子就是想要麽死要麽帶著孩子活。

後來貝拉的話給了她勇氣。貝拉是奧森部落的後人,也就是和女主有共同血緣的親人(雖然很遠),所以貝拉的鼓勵就是給了女主和凱厄斯在一起的勇氣與肯定。在夢裏,父親質問她為什麽背叛這些,是過去的女主在質問現在的自己,而她的回答可以理解為她給自己找的理由。

總而言之,這個夢境只是女主和自己的對話,給了她和凱厄斯在一起的理由。

2.愛德華覆述女主的回憶。是倒著的,就像電影裏貝拉的回憶那樣。其實女主兩千年前臨死之前愛德華也看到了,但是阿羅在,所以他瞟了一眼阿羅沒有說。因為女主和狄黛米都是阿羅害死的。阿羅本來想殺了狄黛米,但是女主看見了,所以就一起掉下山崖了。沒有和男主初遇的景象,是因為女主當時還不夠愛他。對女主兩千年前的人生來說,最重要的是她的父母。是後來恢覆記憶之前和恢覆記憶朝夕相處,男主才成為她人生最重要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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